“談，什麽？”蘇沫避開梁王的視線,心中隱隱有個預感,不好的預感。

“談談你和阿彤之間的‘姐妹情深’。”說到“姐妹情深”的時候,梁王故意在上面咬了重音。梁王收回撐在門框上的手,緩緩後退,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，看了蘇沫一眼,“別站著了，坐下吧。”

“我和你,沒什麽好說的。”蘇沫抿了抿唇，站在原地不動。

“蘇沫,我在邊疆地區住了十幾年。”梁王也不在意蘇沫的回避,自言自語道，“和不少蠻夷之人打過交道，蠻夷的風氣十分的開放。開放到，成親未必就是一男一女……有時候，我甚至看到，同性別的人成親。”

“你想說什麽？”蘇沫猛然間擡起頭，對上了梁王飽含深意的眸子，眼中帶著一絲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慌亂。蘇沫這個時候才發現，梁王的眸子，是這樣的幽深，漆黑一片，看不到底。

“沒什麽。”梁王移開了視線，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，“只是隨便說說我這幾年的見聞而已。”

“我不認為，我和梁王殿下的關系好到可以聊梁王這麽多年的見聞。”蘇沫冷哼一聲，開口道，“梁王殿下想說什麽就說吧，不必拐彎抹角的。”

“阿彤很喜歡你。”將茶水倒滿杯子，梁王將茶壺放回原地，漫不經心地說著。

“姐姐一直對我很好。”蘇沫眸子暗了暗，想起之前姐姐為自己擋箭的那個畫面。如果不是自己，姐姐不會受這麽重的傷吧。

“是，阿彤對你很好。”梁王繼續說道，“好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，讓我覺得妒忌。如果沒有去過蠻夷之地，我可能永遠也想不到，你對阿彤，會有那種心思。”蘇沫覺得，梁王的目光像是一把銳利的刀刃，破開了重重迷霧，直戳心底。

“我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蘇沫避開梁王銳利的視線。

“砰”，梁王將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，發出一聲巨響。

蘇沫被這忽然間的聲音嚇了一跳，心砰砰砰狂跳了起來。

梁王快步走到蘇沫身邊，低頭看著蘇沫：“你喜歡蘇彤，是不是？不，應該說，你愛蘇彤。你不必否認，在蠻夷看了這麽多年，我能從你看蘇彤的眼神中看出來。那麽炙熱的情感，已經不是親情的範疇了。”

梁王的話語像是當頭棒喝，一下子就把蘇沫打懵了。但是懵過之後，梁王的聲音不斷在腦海中重覆著。

愛蘇彤，愛蘇彤，愛蘇彤……

蘇沫輕撫了一下自己跳的飛快的心口，她知道，自己對姐姐的感情很深，很不同，她知道自己喜歡姐姐，只是沒想到，原來她對姐姐不單單是喜歡，還是更深一層次的，原來，是愛嗎？

想起姐姐的溫言細語，想起姐姐的寵溺，蘇沫眼角都帶上了溫柔。是啊，這樣完美的姐姐，她怎麽可能不愛上呢？原來，她一直深愛著姐姐。難怪，知道姐姐要嫁人，她會這麽難受，難怪，她會抗拒所有想要搶走姐姐的人，難怪，她會有想把姐姐一輩子綁在身邊的想法。蘇沫想，或許從重生見到姐姐的那一刻起，她對姐姐的感情就已經變了。

前世孤單的日日夜夜，她對姐姐的感情已經從親情，變成了愛情，只是自己完全不知道而已。

她愛上了姐姐，那麽，姐姐對她呢，也是同樣的感情嗎？

想著前世，姐姐推開自己的那一剎那，還有今世，姐姐為自己擋箭的那一瞬間。蘇沫知道，沒有強烈的情感，是不會讓一個弱女子有這樣的選擇的。

她想，或許姐姐是愛她的吧。

因為愛她，所以寵她，因為愛她，所以願意為了她犧牲自己。想起了姐姐溫柔對待自己的點點滴滴，蘇沫情不自禁勾了勾嘴角。

蘇沫嘴角的笑意，刺了梁王的眼球。蘇彤喜歡蘇沫，他其實早就知道了，只是他並沒有點明。他相信，只要自己做的再好一點，對蘇彤關懷備至，蘇彤的心扉就會慢慢有他的影子，就會漸漸愛上他。

直到蘇彤奮不顧身替蘇沫擋下那一支箭的時候，他才發現，自己是這樣的異想天開。蘇彤對蘇沫的感情，已經太深刻了，深刻到，再也插不進別人了。那是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力，對得到蘇彤的無力感。還有對蘇沫的嫌惡，如果不是蘇沫，阿彤不會這樣對他，更不會身受重傷。

“我和你說這些，並不是歧視你的意思。”梁王的聲音打斷了蘇沫的思索，“但是也絕對沒有支持你的意思。我們這裏的民風沒有蠻夷那裏那麽開放，你可知道，你和阿彤之間的感情，不僅是世俗難容，更是亂-倫！你身為庶女，可以不在意別人的目光，享受阿彤的寵愛，可是你想過沒有。阿彤和你是不同的。她是將軍的嫡女，背後還有左相一家。不管是將軍還是左相，都不會接受這樣的事情的。你和阿彤，現在是很快樂，可是你想過將來嗎？你想到過事情捅出去以後，阿彤要怎麽見人嗎？你對阿彤的愛，不僅無法給她帶來美好的未來，還會害了她。這個世上，最不值錢的，就是感情這種東西了。”

梁王說了很多東西，沒說一句話，蘇沫的心就沈下去一分。她拼命說服自己，不要聽信梁王的話，可是，她的內心卻很明白，她和姐姐，是沒有結果的。梁王有一句話戳中了她的痛處，她會害了姐姐。前世已經害的姐姐為自己喪命了，今世，又是因為她，姐姐重傷，差點喪命。她欠姐姐的，實在是太多了。她想用一輩子來償還，可是，她的一輩子，依然會害了姐姐。姐姐遲早是要嫁人，擁有一個完整的家的。她的存在，只會破壞這一切。

想到這些，蘇沫不禁想要問老天一句，為何要這樣折騰她。讓她重生，遇上姐姐，明白了自己對姐姐的感情，卻殘忍的告訴她，她對姐姐的感情，是一把傷人的利刃。

蘇沫眼中浮現出了掙紮和哀傷。她不想傷害姐姐，卻也舍不得姐姐。只是，這個世上，永遠不會有兩全的事情，不是嗎？

“我說的話，或許重了一點。但是，我想讓你明白，你和阿彤是沒有未來的。所以，我勸你，早點放下這段感情吧。”梁王的說道。

“放下，”蘇沫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，“談何容易。”

“感情，是這個世上最難掌控的東西。”梁王輕嘆一聲，“愛上了，就是愛上了，來的突然，難以抗拒。我能明白你的心，因為，我對阿彤的感情，一點不比你對她的少。我愛她，願意為了阿彤，付出我的一切。”

聽著梁王的深情告白，蘇沫只覺得心痛。她知道，梁王深愛姐姐，也知道和梁王在一起才是姐姐最好的選擇。只是，她剛剛明白自己對姐姐的情感，就要眼睜睜看著姐姐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嗎？

晶瑩的淚珠，毫無征兆的落了下來，打在幹燥的地面上，濺不起任何的水花。就像她內心的期望，只能眼睜睜看著它漸漸變淺，然後消失。

“離開阿彤。”梁王無情的話語像是利刃，一刀一刀剜著她的心口心一陣陣的抽痛著，“你在阿彤身邊，只會給她帶來傷害。離開，是你最好的選擇。沒有你，阿彤不會受傷。她會擁有一個完美的家，而不是跟著你成為眾人指責的對象。”

沈默許久，蘇沫嘶啞著嗓子，開口道：“……好，我答應你，離開姐姐……”

“這個給你。”梁王遞給蘇沫一沓紙。

“這是什麽？”蘇沫並沒有接手。

“你一個弱女子，在外面沒法生存。你是阿彤最寶貝的妹妹，我也不會虧待你。”梁王開口道，“這是一些銀票，還有我在江南一些店鋪的地契，我現在，全部交給你。拿著這些東西當陪嫁，在江南找個不錯的男人嫁了吧，過你自己的人生。阿彤，也會有自己的人生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蘇沫的聲音嘶啞的可怕，“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。”

“我相信，阿彤若是醒著，也希望你收下的。”梁王搬出了蘇彤，“我想，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，就是看到你活的好好的吧。”

蘇彤永遠是蘇沫的軟肋，聽了梁王的這一番話，蘇沫猶豫了一下，最後還是接下了這些東西：“以後，我會全部還給你的。”

梁王挑了挑眉，並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。

“馬車和車夫已經備下了。”見到蘇沫把這些東西收好了，梁王說道，“就在門口，你走吧。”

“我想，等姐姐醒了再走。”蘇沫抿了抿唇，道，“至少，讓我確認姐姐平安無事。”

“阿彤要是醒了，你還走得了嗎？阿彤是不會讓你離開的。別再猶豫了，你的留下，對阿彤百害而無一利。”梁王道。

“我想，最後再看一眼姐姐。”蘇沫擡起頭，看向梁王。梁王這才發現，蘇沫的雙眸，紅腫不堪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，變得有些死氣沈沈。但是，在這死氣中，卻帶著強烈的渴望，這種渴望，耀耀生輝。

“阿彤明早回醒來，最遲明早，你必須離開。”梁王嘆息一聲，背過身去，淡淡對著蘇沫說著。

“謝謝……”

“我只要你，信守承諾。”

“你放心，我會走的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小沫現在的離開，是為了更好的未來，她不能一直在姐姐的羽翼之下，她要擁有屬於自己的東西，所以，她必須離開，><不要罵我後媽啊~

話說，關於南蠻風氣開放神馬的，那是劇情需要，我瞎弄的，大家湊合著看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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